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圆月下的孤舟
文章字数:914
  每当秋风又起,月挂中天的时候,我就会想起那“一叶孤舟”。
  那是1956年秋,我与同村二学子刚跨入离家二十里地的中学校门。由于新校舍尚未落成,近400名师生员工教学、住宿均在民房里。虽条件简陋,但并不影响教学质量。
  农历八月中旬,强台风从闽南登陆,狂风骤雨持续不断,刚完工的晋江防洪堤面临第一次考验。任凭晋江水浊浪滚滚,它岿然不动!
  可是,到了农历八月十五日,滔滔的洪水漫过警戒线,承受不了负荷的防洪堤终于在泉州潘山至糖房地段决口了。江水像脱缰的野马肆无忌惮地吞淹庄稼、冲倒房屋,丰州街百分之八十的平房或被淹没,或被水围困。
  中秋之夜,几百号师生伙食成了问题,只好一人一餐交一角钱,过起了清一色的集体生活——吃用洪水煮的海蛎干稀饭。如果没有台风,我们已在家里吃好料啦!”“是呀!中秋节举杯邀明月。不知家中今夜热闹不热闹?仰望层层乌云飘忽而过的夜空,你一言我一语诉说各自心中的惆怅。说到动情处,年纪最小的重庆同学两眼泪汪汪。十几年吃住在父母身旁,远离亲人第一次过节不在家,少年郎怎能不思乡?
  简单地吃饭后,我们席地而眠,似睡非睡。天未亮,大家就纷纷起了“床”。我们同村三个同学不约而同来到阳台,尽管四处黑咚咚,六只眼睛还是直勾勾在望呀望,我平生第一次领略“望眼欲穿”的真实含义,巴不得“一帆孤影天上来”。
  也许亲人的心思是息息相通的。清晨,故乡方向有一叶扁舟徐徐而来,人舟绰约,若隐若现,在一片混浊的汪洋上格外引人注目。
  “会不会是看咱们来的?”“不会吧,咱们村没有船。”我的假想很快被否定了。是呀!我们泉州近郊世代为农,船又有啥用!
  “扁舟”近了,越来越近了,看清楚啦,看清楚啦,来人一个是我的父亲,另一个是明耀同学的哥哥。他们用竹竿撑渡来的不是船,而是用五块门板拼凑起来的漂浮物。你雀跃,他欢呼,我情不自禁地扑向脸带倦意、浑身湿透的父亲怀中。
  “没出事吧?”父亲一手轻轻抚摸我的后背,一手帮我扣上没扣好的衣扣。仰望父亲慈祥的脸容,我的心像泡在蜜罐里。
  此时此刻,这个世界上似乎只有我们父子俩了,我尽情地陶醉在温暖的怀抱里、徜徉在父爱的海洋里,任父亲身上的汗水洒在我的脸上,和着我的泪水融入缓缓逝去的洪水之中……(王克爽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