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天悄无声息地来到，和煦的阳光落在阳台上，落入那一抹翠绿中。阳台上的盆栽又抽出了新芽，嫩绿的叶片在晨光中舒展，像婴儿攥紧的小拳头缓缓张开。这是宿舍原主人留下的一盆植物，也是最顽强的一株。记得刚搬进这间宿舍时，它光秃秃的，没有丝毫生气。而现在它时常会勾起我的回忆，在老家的书桌上，庭院中，那一株株同样顽强，野蛮生长的花草。
　　最初，我只养了一盆多肉。按网上的教程，精确控制浇水量和光照时间，可那些饱满的叶片还是像漏气的气球般皱缩下去。后来才明白，植物需要的不是机械的照料，而是能感知它的需求，它不会说话，只能通过形态表现出来，就好像刚出生的婴儿。
　　几年后我的花草长得放肆。有次离家半个月，回来时发现它们的根茎纵横交错缠在一起，焦黄的叶尖分明在控诉我的失职。我剪掉枯枝时，意外发现茎节处冒出了新芽，这些白色的小触须正努力向任何可能的水源探去。原来在我看不见的地方，生命自会找到出路。
　　最动人的是雨天。水滴落在叶片上会聚成晃动的珍珠，这时如果轻轻摇晃花盆，就能看见整株植物颤抖着将水珠弹开，像极了被挠痒痒时咯咯笑的孩子。某个深夜，我发现最先展开的那片心形叶子始终朝着路灯的方向，即使我多次转动花盆，它依然固执地调整角度。这种笨拙的趋光性，比任何励志标语都令人动容。
　　多年里，我渐渐懂得养盆栽其实是养心境。过分殷勤会溺死根系，完全放任又难免枯萎。这些道理，何尝不是人与人相处的箴言。我又想养盆栽了，它们用静默的生长教会我：所谓陪伴，不过是共享同一段时光里的阳光与风雨。（叶航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