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绿叶对根的情意
文章字数:1,614

  夜已深了,我还在屋里踱来踱去,接到征文任务,我的心里就一直沉甸甸的,该写些什么呢?又从何写起?这时,手机响起,我接到了母亲的“派车令”。原来,她的一位老友要坐火车去贵阳,怕深夜打车不安全,让我开车送她到火车站。那就让我以车为“媒”,说说我和矿山的故事吧。
  我是被调侃为“献了青春献子孙”的矿三代,出生在偏僻的小华矿,那座“交通基本靠走,通讯基本靠吼”的大山里,留下了童年简单快乐的回忆,也留下了出行难的心理阴影。小时候,偶尔母亲会带我们去太华乡赶集,刚开始,我和妹妹都很激动,早早地换上最漂亮的衣服,跟母亲一起去小华村口等车。破旧的三轮货车一停下,人们蜂拥而上,争相拥挤,如果挤不上车今天就去不了。那年月,坐趟车太难了,没人讲究是否安全,常常可见行驶的车厢外奋力攀抓的身影,想起那血肉之躯与安全的对抗,真是让人百感交集。人货混装,拥挤、臭味、晕车……糟糕的感受碾压了出行的快乐,我很想看看大山外的世界,可是又对坐车充满了恐惧。小学毕业的时候,父亲因胃穿孔住院二十多天,母亲把我和妹妹托给邻居照顾,因为交通不便,我和妹妹一次都没有去看望过他。上初中了,每周日下午,矿里的孩子们就背着一星期的口粮(大米、地瓜、酸菜),翻过两座山,走大约两小时的路程,到柯坑矿中学寄宿。来自小华矿的寄宿生,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,看不够柯坑矿圆圆门店铺里琳琅满目的商品,好想尝尝路口的小笼包和炸粿,第一次知道篮球场的灯光有这么亮,很稀奇“能源之神”的雕像,见到了传说中的“自行车”。呵呵,真的,你别笑,难得出门的我们,目不暇接地看着热闹的街道,很羡慕走读生,俨然就是“城里人”。偶尔,我们能搭乘矿里的工具车去上学,我们对坐在前排的人充满敬畏,那是“领导”的位置。孩子们挤在车后斗里,稚嫩的双手紧抓着车斗的栏杆,避免颠簸摔跤,至今我还记得凛冽的寒风像刀子割在脸上的感觉,心里充满着离开这座大山的急切和渴望。
  虽然我的中考成绩名列全校第三名,但仍因一分之差,与心仪的中专失之交臂。母亲说:“女孩子有份工作就好了,至少在煤矿不用下井。于是,我万般不愿地接受了父母让我就读煤矿技校的选择。毕业后,分配在西洋发运站。离开了那座封闭的大山,可是周末要回家看望父母,仍得从西洋坐运煤车到柯坑,等初中生放学后再与他们一起走山路回家。一直到1998年,父母退休搬离了小华矿才结束了我这“翻山越岭”的生涯。为此,我内心欢呼雀跃。时间如白驹过隙,煤炭的黄金十年极大地改善了员工的生活,这期间,我成家生子,在城里买了房,买了车,孩子在城里上学,我每天开车上下班,日子很惬意。周末,我的工人老父母也能坐在“领导”的位置上,在永安周边自驾游。母亲很感慨:有车就是方便啊!没想到有一天,我的阿英也会开车了。而母亲最常说的话就是:共产党最好!让我们老了不用干活也有饭吃!
  2015年末,父亲在福建医科大附属医院接受心脏支架手术,医生问职业,父解:煤矿那么艰苦,而且矿工这个职业既不光鲜,也不赚钱,你有什么好骄傲的?父亲说:过去确实很艰苦,但是感恩有了这份工作,让你的爷爷养活了我和姑姑、叔叔,让你们姐妹有饭吃,有书念。现在你生活稳定,有房有车,不都是煤矿给你的吗?”2016年8月的一天,年迈的父母听说小华矿即将关井闭坑的消息,唏嘘不已:四十年前,是我们去建矿的!再次驱车来到小华矿,父亲不听劝阻,强忍着极重度慢阻肺引起的气喘,登上井口长长的台阶,凝望着主平硐口,父亲久久不语。“这条轨道是我们铺设的,
  回忆,每一眼都有不舍,每一句都是深情。犹记得父亲到井下抢修设备的深夜,犹记得母亲奋力推动矿车前行的身影,犹记得矿区夜不闭户的安宁,犹记得邻里善良真诚的笑颜。那一刻,我理解了父亲的执着:心怀感恩前行,未来定将更好!
  一首深沉而又高亢的歌在我的心头悄然涌动——不要问我到哪里去,我的心依着你。不要问我到哪里去,我的情牵着你。我是你的一片绿叶,我的根在你的土地……这是绿叶对根的情意!
  (周群英)作者的父母与孩子在小华矿工业广场合影